這週全球最紅的電影是《奧本海默》和《芭比》,上週同事興沖沖地跟我說她很期待諾蘭的奧本海默的上映時,我一臉茫然,顯見我與主流文化的嚴重脫節,而我還是在串流影音這個行業。

我大學時候瘋狂看片,研究所的時候也逗留紐約多處 art house cinemas,有小孩之後,自己的時間就沒了,反倒是小孩開始看起電影,奧本海默早早買了預售票,趕早看了第一天的早場。

我只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自家 OTT 片庫找一些電影來看。

《四季拉麵物語》講的是東京一家拉麵店的故事,電影一開始從老闆開店備料開始,煮湯、切蔥、加入雞油,手法俐落,我在想這些特寫的備料鏡頭大概是假手他人,沒多久我才發現,啊!這是記錄片,而我已看得津津有味。

近年來,台灣多了許多非連鎖的拉麵店,店面小小的,位置少少的,常常看到一堆年輕人排隊等吃拉麵,儼然一種次文化

拉麵在日本就像是牛肉麵在台灣一樣的普遍,中華拉麵源自中國,却已經完全日本化,叉燒、餃子都有不一樣的風味。

這個拉麵店是老闆在老家岡山欠了債,沒有立足之地,來到東京重新來過的謀生工具。他的師傅是一本本書,他靠著自學和不斷嘗試開發了獨特風味的醬油拉麵,因為沒有師傅,反而可以創新,客人說他的叉燒和湯頭都很溫柔,他也就這樣靠著一碗拉麵開了四十年的店。

他和老婆是在他高中時去老婆學校校慶時認識的,兩人認識不到一年就結婚,很快就有了第一個女兒,他在酒吧當 bar tender,燈紅酒綠,賭博欠了債,逃到東京,因此沒有退路。他的老婆不離不棄,現在還是跟著在店裡幫忙,手腳俐落地包著餃子。然而,不工作的時候她已經開始要用她自己的名字(而不是誰的太太),過她自己的生活,她開始學習畫畫,不再跟著老公出席所有他的活動,既相伴又獨立。

大概因為 bar tender 本來就是擅於傾聽的,也大概因為老闆做過 bar tender,這家拉麵店開始賣起酒來,一樓小小的吧台就變成了社區的居酒屋,一群常客開始經常造訪,吃一碗回味的拉麵,或是喝酒到關店。

日本人的表達是很含蓄的,一位常客第一次來點了醬油拉麵,第二次來點了同一種,第三次來,老闆已經記得了,直接端上一碗醬酒拉麵,客人想,既然老闆都這麼有心記得他吃什麼了,他也就不好意思再點其他口味了。

人與人的繫絆大概就是從這麼一點點的體貼與欣賞開始。就譬如老闆會去山上找野生的山藥一樣,地主不但沒有拒絕,還很開心地迎接老闆一年一度的到訪,老闆還帶了一個晚輩的客人一起去挖山藥、起灶煮米、淋上山藥泥,一同享受季節的饗宴。懂,是一種心有靈犀。

這個拉麵店已經不只是一間賴以維生的拉麵店了,而是一個 social place,對客人來說。但老闆似乎並沒有眷念之意,他並沒打算將手藝傳下去,一派瀟灑。他既然沒有師父,他也就沒有傳承的使命,這是一道孤味,「一個人,沒有同類。」

真是好看的記錄片,配樂也很棒,看完之後對我最大的感受是國民教育的目的。總覺得日本的國民教育似乎都有在讓受完國民教育 (戰前的國小,戰後的高中)的學生,有基本生活與思想的態度與能力,而不是只是應付下一階段的升學考試而已 (terminal vs. intermediate)。老闆和老闆娘都是高中畢業,他們很安於他們的家庭、逆境,他們也很享受他們的工作與興趣。相較之下,台灣「唯有讀書高」的「單一價值」社會,往往讓人喘不過氣不來,而且嚴重失去平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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